地步是中国盆景的审美抱负

盆景是人的缔造，是人灵性感化的成果。不是在盆中栽上几株花木就叫盆景，那只能叫盆花。如文震亨所说：“若盆中栽植，列几案间，殊为无谓，此与蟠桃双果相类。”

盆景是人的奇特缔造，它是一个小宇宙，一个活的生命天下，一个与我生命相关的天下。假山、树木、苔痕等等，这些都是实在之物，艺术家的万般变革则是虚功，实者虚之，方有妙造。截枝、剪叶、捆扎、布景等，这些都是技能性手段，这些技能练得最娴熟，也不能成为一个盆景艺术家。

而在这各种手段之后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紧握着，这就是艺术家的灵心，富有诗情画意的灵心，富有生命眷注、宇宙情愫的灵心。这样的灵心妙想，才能穿透详细的物、操弄有形的法，穿过寥寂的时空，逾越骚动的世事，翻为艺术的华章。

这样缔造的盆景艺术才能动听，不是它的形式动听，而是在形式背后有一种气力，一种布满人的温情的气力，一种艰深的汗青感、宇宙感和人生感，这样的对象才能动听。这就是中国盆景艺术所说的“以意为主”、“意在笔先”、“心统木石”。

万法如如，皆为心造，盆景亦当如是。盆景艺术是“意”生之物，是艺术家所缔造的一片心灵的天下，一件好的盆景，就是一片心灵的地步。盆景的最高审美抱负就是地步的缔造。所谓地步，或称为意境，是中国艺术的最高抱负，也是盆景艺术所寻求的。

地步的要义，就是缔造一个与自我生命相关的天下。仅仅具有一些形式美感，不能称为真正的盆景艺术，一切好的盆景缔造，都带有艺术家小我私家的奇特体验、奇特的生命感觉。

中国艺术成长到中唐今后，不只强调与“人”有关，更强调与“我”有关，形式美感当然重要，但生命意义的转达才是基础。缔造一个与自我生命相关的天下，这个天下，就是盆景的艺术天下。中国盆景在成长进程中一直没有偏离重视地步的阶梯，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今世。今世盆景艺术家徐晓白先生创作的《归樵图》，固然是个老主题，但其表示却有奇特的意味。

徐先生有诗写此盆景：“小桥流水斜，深处有人家。远径归樵晚，无心闲落花。”我们看岭南派大家素仁的作品，他是个和尚，他的盆景效法倪云林画意，萧散历落，着意简淡，多是一树清高，在平淡中有清气流出。他的许多作品也很有意境。